我的K先生
说来话长,但这个故事却不妨慢慢道来,别有一番风味,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会对有些世中人看透看明繁琐小事,进而得到不为人情杂物和解的契机。
冥冥之中,我与这位K先生似乎有这一面之缘,对我们之后的交往奠定了基础,起了开端的作用。那是一个蝉鸣空桑林,阳光明媚的午后,空气中夹杂着下雨过后独有的湿润泥土和花朵的气息。也许是那几天连绵的阴雨给这个城市笼罩着压抑,令人窒息的气氛,让我对雨过天晴别有一番好感。说来也惭愧,我的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至今没有什么大的成就,在低谷起起伏伏,宛如人生就被固定在一个被遗忘的小角落,跟K先生相比而言,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兴致冲冲写好作品,屡次被出版社退稿,理由还是一如既往的“缺乏经验”,我的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与我的工作相悖,这也是我恼怒与自哀的因素。为肉而谋,总是难免沦为血淋淋的肉。
我抛掉手头的杂事,趁着阳光正好,出去晒晒那一缕充满力量的阳光。刚刚下到楼下,阳光有点刺眼,如幻如梦,大脑一片空白,眼前的孩子们正欢快的玩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我顾不到眼前一切,跌跌撞撞走向附近的公园。人生啊,总像被安排好似的,一切自有定数。公园是这个小镇唯一的公园,人们闲来无事都喜欢往公园里去。不远处一群孩子和几个大人们正在放风筝,他们迎风奔跑着,笑着,阳光洒在他们脸上,一切都刚刚好。要说遗憾的地方,便是不能永远呆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安静的树,将根深深地扎伸在泥土里,管它风雨,便向前行。我大脑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占领了,头疼难忍,看到不远处有一张长椅,长椅上坐着一个看报纸的男人。
他大概三十来岁,穿着整洁得体,戴着黑框眼镜,身上的西服套装不落一丝灰尘。我捂着头走了过去,靠着椅子,眼睛咪咪地眺望远方。我拿了一根烟放在嘴里,准备好好享受一下,开始翻衣搜裤寻找火机,很不幸的是,我并未将打火机带出来。我转头过去,“你好,你有带打火机吗?我忘带了。”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下,从兜里翻出打火机,递给我。我点着烟以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然后头就被烟雾所环绕。我把打火机仔细端详,外表精致,正面刻着几个英文字母。我好奇地问“进口的?要不来一根烟,看你挺闷的。”说着我把为数不多的烟和火机递过去,他面无表情,面容未曾变化过,只是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他说“不必了,我不抽烟。”说完他只收下了打火机,接着看起了报纸,我也识趣地继续抽起烟来。我自言自语道“这年头,不抽烟的男人不多了啊。烟这玩意容易上瘾,想戒也难。”那个男人依然不语,我越发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心事,他的目光不再坚定,眼里闪烁着什么,隔了没多久,虽然不久,但我总感觉等的漫长。他放下了报纸,嘴巴动了动,小声说道:“我看你刚刚看我这个打火机挺久的,是不是喜欢我这个打火机,送你吧。”他脸上开始出现笑容,很友好那种,绝非装出来的,那笑容可以融化坚冰,驱散迷雾。我也不太好意思的一边接过打火机,一边说着谢谢。之后我与这位先生聊了很多,聊得很有兴致,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无话不说。我在与他的交谈中得知原来这位先生是外科医生,年轻有为,毕业于我国最高学府,在S市一家大医院上班,工资待遇很高,发表了多篇论文,刊登在某知名杂志上,真令人羡慕呀。他借着寒假时间回到小镇,打算好好放松一下工作的压力。这位先生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生活作风干净,符合三好男人的标准。他的言语间透露着他的家庭幸福美满,他有一个女儿,妻子十分贤惠,光是说起女儿,他脸上的严谨严肃一扫而光。愉快的时光总是过的那么快,这位先生不一会就以还有别的事为由起身告辞了。他告辞的时候,我连忙向他招招手,头微微向上扬,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位先生低头思考了一会,眼里带着某种神秘,说“你知道扑克牌的K吧,叫我K就行了。”我苦笑着挠挠头,“K?我觉得挺奇怪的。”“随便你怎么想,表面风光,背地里可没那么好受啊。”我不解其意。
我想本是一起不经意的偶遇,可没想到多年后又见到K先生。那大概是三年后,还是在我这个小镇,还是这个公园。这三年间K先生没有再来过小镇,一直在S市发展,他的未来一定会很明亮开阔,一帆风顺的不是吗?
倘若生活还有点良知,就应该让好人有好报,坏人得到相应的报应不是吗?虽然有点因果循环的意思,那毕竟不太可能实现,就像很多事情无法改变,我们依然接受,这可能就是为人的意义。
三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我日日夜夜与破碎的梦作斗争,每当我想用手将它抓住然后放在怀里的时候,它就烟消云散了。我很清楚后果,就是放不下“作家梦”,人这东西,其实奇怪不得了,口口声声说放弃了,内心依然念念不忘,内心还是有它的一席之地,期待它能回来,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是活生生的“现在时”,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伤的不还是自己?随之而来的是日积月累的压力,禁锢自己于笼子里的最后一根“稻草”何时到来?我迷茫而不知,踌躇满志到头来一场空。
十二月的小镇,银装素裹,雪花四处飘散,或落于高耸的屋顶上,或落于几乎无树叶的树枝上,地上铺上一层白色的地毯,窗外的街道地面冒着热气,行人渐少,四周静悄悄的,毫无生机,唯一的活物也许就只有雪花了吧。公园是我散心的好去处,每当我没有灵感的时候便动身去走走,风吹雨打也毫无例外。我生活近乎穷困潦倒,房租也拖欠两个月,这个月再不交的话,我估计难以维持生活了。房东有着个大嗓门,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每次向我催房租的时候整栋楼都在震,言语极其恶劣,不少人见着她都绕得远远的。
说也奇怪,我再次见到K先生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更多的是一种感叹和同情。K先生脸上更加沧桑,额头上的皱纹多了几道,眼神仿佛失去光芒。双鬓白发丛生,明明是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像五旬老人。K先生当时坐在长椅上看报纸,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便是平静的向我问好,我急忙向K先生寒暄几句,随后表达我的疑惑“K,你怎么在这里?城里的工作不干了?”K的脸上仿佛有些许无奈,他看着脚下的白雪,苦笑着说“这说来话长啊,人事无常用在我身上不假。”“啊,这不妨直说”“这几年,我努力工作,争分夺秒,为了家我付出了很多,事业蒸蒸日上,得到领导的赏识,我摸爬滚打干到了主治医师,收入稳定,哈哈,城里一环房价不低啊,你知道的。”说到这里,K先生停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成就满意不已,脸上沮丧暂时不见了,洋洋得意。
“我以前还不相信造化弄人的,现在信了。我的工资还不起房贷,我妻子为此跟我多次发生矛盾,我走投无路,只得利用手中的职权贪污。唉,那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很手足无措,后来我被举报了。失去了工作,引来牢狱之灾。我妻子也在我坐牢期间和我离婚……法院把女儿的抚养权判给了她。我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太失败了。”说完K先生头望向远方,眼里含有无尽的泪水。
K先生经历那些事之后一蹶不振,离开了那个伤心之地,回到了家乡小镇。说来也巧,K先生住的地方离我的出租屋不远,我闲来无事便经常找K先生叨叨,喝茶,聊得像多年的老熟人似的。K先生每每谈到贪污腐败都痛恨不已,对一些事有自己独特的看法,针砭时弊,思维清晰,往往相聊甚欢,从白天谈到黑夜,不曾断开。每次我起身离开时,K先生都兴致未尽的劝我留下,我说“不了不了,时候不早了,有空再来啊。”
K先生给我的印象并不像是一个玩弄权术的人,或者说他连那种可能都没有,他只想做好自己,给他家人可依靠的物质和精神,别无其他。我甚至还怀疑他并没有贪污这个事实,也许是他的忏悔和反省改变了他吧。
夜深人静,星星点缀着星空,月光轻抚大地,雪花纷纷扬扬,一时间我头上落满了雪,样子很狼狈。我经过住在楼下正在打扫的李太太时,李太太神情充满着鄙夷和厌恶,她不屑地说:“你呀,总是跟那种人混在一起,是没出息的。”我刚想反驳,想想却算了,也许沉默才是最好的武器吧。
人总是会犯错的不是吗?有的错很小往往被人们忽略,大错则被人们耿耿于怀。人们总是被感情所指导,有时候甚至很极端,认为某个人始终是可以敬佩的,是没有错的,对另外些人则不管他们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他们有丁点的错,便要背负千古骂名,到底孰对孰错?K先生对妻子和女儿及所有对他抱有希望的人很内疚和不安,他放下的错如影随形,像影子似的牢牢抓住他,拖向黑暗之中。
K先生开始信佛,家中摆了几尊佛像,每天虔诚地跪拜,念经,清净耳根。K先生也找不到工作,招聘方都拒绝有前科的人。K先生千方百计终于找到了清洁员的工作,那个老板看他软硬兼施才勉强答应了他。K先生真是苦命人,曾经风风光光,众人追捧,如今连日子都难以持续,他的家产很大部分都分给了前妻,众叛亲离,除了我没有人去拜访他了,也许是沦落人更加明白沦落人的感受吧。
小镇虽小,但人们关于K先生的言论却传播很快,人们戴着有色眼镜将事情一分为二,“那个男人啊怎么出狱了?罪不可赦的家伙。”、“我们还能指望他什么?别给我们带来麻烦就谢天谢地了。”甚至越传越离谱,产生了不同版本,如K先生有了外遇,贪污数百亿,靠关系减刑等等。K先生一走在街上,周围的人们指指点点,小声着议论,有的甚至不顾K先生的感受大声笑出来,肆意妄为地嘲笑,鄙视K先生。我因为跟K先生走太近而被有些人刻意的疏远了,我还行,经历了很多事之后对非言流语都不在乎了。K先生是个正直的人,他不容许对他的流言蜚语,他气坏了,但无处可宣泄,只得找我说说心里话。他哭的很伤心,像个孩子一样,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哭。他哭不是哭人们对他的不平等不公正,而是哭自己不作为。他边哭边大声控诉着一切不公,我在傍边默默不发,静静承担着他的痛苦,他的失落。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
几天后,我像往常一样埋头写作的时候,楼下的李太太跟其他太太打麻将,八卦着什么,我依稀记得李太太当时这么说“嘿,姐妹们,你们知道吗?那个该死的罪人昨晚上吊自杀了,那个懦夫死的好啊。”说完还听到一群女人们刺耳的笑声。我满脸都是泪,怅然若失,一言不发。窗外春天到了,树枝又抽出了绿芽,几只鸟儿成双对自由的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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