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子浩又回到起点的开始，最初圆梦的那个地方，他把这称为自己的发源地。
甄妮听完男人的决定后，有些不解地问：“那个大楼配套设施老旧，而且停车位又少。你这次也没亏钱，干嘛不找一个体面点的地方来办公？”
“这人来人往的，形象工程还是很重要的。世人都是先敬罗衫再敬人，这开奔驰宝马和开个经济型轿车，客户看你的眼光都是两样的。”
董子浩轻轻一笑说：“我们甄经理不愧是职场精英，看人做事深得其法。我选择回老地方，还真不是为了节约成本。”
“那是为什么？”
“就是觉得我当年能从这个地方杀出去，那么这一次肯定也行。”
“杀来杀去，你把自己当成武林高手？”
“其实往深了讲，职场和武林都是一样的。我们这些人一直都在不断修炼武功（升职加薪），就想着有一日能问鼎那个至尊宝座。”
甄妮不甚能与董子浩共情这种文人情怀，她只是问道：“英雄，请问你家另外一位英雄陈哥怎么样了？”
“这位已经英雄迟暮，准备退隐江湖。”
甄妮叹了口气，她始终还是觉得董子浩单打独斗风险太大。
不过，她也明白一些事强求不来。
甄妮嫌弃这个在她看来拿不出手的地方，小鱼倒是万分欢喜。
她上次一听董子浩又杀回最初的战场，这不等到他正式搬家那天的好日子，小鱼就拎着礼物兴冲冲地过来道喜。
与其说是道喜，不如说她正好来怀念以前。
02一进门小鱼就大叫着：“恭喜恭喜。”
陈燃好久没见小鱼，立马激动地扑了上去。
另外一位员工是后期招进来的，对于小鱼不是很熟悉。他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平日里稳重的陈燃姐，突然就一副大呼小叫的样子。
董子浩放下手里的东西，故意盯着小鱼问道：“赵老师，再乘那个电梯的感觉如何？”
小鱼条件反射般拍着胸脯，带着后怕咬牙切齿地表情说：“妈呀，还好现在是大白天。董子浩我和你说，下次无论你有任何十万火急的事找我，我打死都不会晚上过来江湖救急的。”
陈燃被小鱼这么一说，莫名紧张地问道：“小鱼姐，那个电梯是有什么故事吗？”
董子浩抢先说道：“别听赵老师在那边一惊一乍吓唬人，其实是她自己吓自己。明明就是自己胆子小，还非要怪到人家电梯头上。”
“董子浩，你给我好好说话。这是我胆子小的原因吗，那电梯午夜惊魂的声音你自己去听听？”
“明明就你胆子小。”
好吧，那位新员工发现不止陈燃姐没了往日里的稳重。就连自己沉默寡言冷脸的老板，此刻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于是他更加好奇眼前貌不惊人的小鱼姐到底是何方神圣，拉着陈燃悄悄问道：“姐，这位赵老师到底是谁啊？”
陈燃骄傲地昂起脖子，自豪地说：“你眼前这人，就是我们营销号之前的开山鼻祖。墨鱼的大名，听过吗？”
“墨鱼，她不是早就收山？”
“这就是她本尊。”
“她？”
新员工睁大眼睛好好地把小鱼上下左右打量一番，肃然起敬。
03这瘦瘦小小的身板，里面到底是蕴含多少能量。他有点为自己之前有眼不识泰山感到惭愧，身为最年轻代表人物的他身上最典型特点，就是喜欢把爱恨都简单直接地摆在脸上。
就是因为他这个特点，才与董子浩不谋而合。
大男生径直走到小鱼面前说：“墨鱼老师、我是你的粉丝，我很喜欢你！”
面对这样直接的表白，小鱼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住。她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男孩，略带尴尬的说：“很……很开心认识你，赵小鱼。”
陈燃见状，赶紧过来解围。
她拍了大男生一下，唬道：“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吓到小鱼姐了。你喜欢她写的文章，就直接说喜欢她的文章好了。”
大男生摸摸鼻子说：“我没说错，我不仅喜欢她的文章也喜欢她的人。还有你为什么叫她姐，她看上去不是和你差不多大，一口一个姐把人都叫老了。”
“你、你，你给我过来。我今天得好好跟你念叨念叨，我们小鱼姐今年刚奔三。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她哪里看上去和我一样大。”
陈燃又扫了一眼小鱼，挫败地承认说：“是、小鱼姐看上去是年轻，但是她实际上就是我姐好不好？”
陈燃越解释越显得语无伦次，大男生难以置信地盯着小鱼来回看了半天，问道：“你都奔三了，一点都看不出来。”
小鱼只能呵呵地笑着，局促地搓着手。她暗中给董子浩使了个眼色，男人心领神会板起脸说道：“行了，你们两个人给我该干嘛干嘛去。现在是上班时间好不好，小心我扣你们工资。”
04那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识趣地散去。
董子浩甩给小鱼一个充满调侃意味的眼神，抿着嘴偷笑。
良久，他才问道：“赵老师，你那车学得咋样？”
小鱼忿忿地蹬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人，不满地嚷嚷道：“我这大上午特意翘班来恭贺你开张大吉，你这水也没有就算了。好歹给客人安排一个位子坐，进门就是客让人站着说话算什么待客之道？”
“是、是，赵老师请坐。”
董子浩用自己的大长腿勾过旁边一把椅子，送到小鱼身边。某人也不在意，一屁股就把自己甩了上去坐好。
然后，才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要不，我还是换个教练试试吧？”
“要是换个教练还不行，赵老师你这一世英名可就在驾校圈子里毁了。然后你就再也找不到理由和借口可以推脱。”
“那你说怎么办？”
“多练呀。”
“我一看到我那黑脸教练，就大脑一片空白。”
“不就侧方移位和踩离合器那点事，多熄几次火不就结了。你主要是心里阴影，话说赵老师你是不是偶像包袱太重，不能接受某种事实。”
小鱼狂甩头：“我没有。”
“行了，我的车是自动档没法给你练。我去问问身边的朋友看看还有谁手上有……”
小鱼跳了起来，怯怯地说：“你不用去问，秦姐家有一辆即将要淘汰的手动档停着。”
“懂了，哪天挑个没人的地方陪你去操练操练。”
“别哪天了，尽快尽快行吗？”
小鱼很少用这种低三下四的语气求人，董子浩看她巴掌大的小脸五官都快皱成一堆可怜兮兮的样子。
05于心不忍的他，认命地说：“我这刚搬家，你容我缓缓。忙过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行吗？”
“一言为定。”
“赵老师，我这大恩大德你打算拿什么还？”
“随便、先声明要钱没有，要命只有一条。”
“我先记下。”
“不客气，慢慢记。”
不远处两个人看着董子浩和小鱼自带结界，有说有笑的模样。陈燃还好，她早就习惯。那位大男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酷酷的老板，如此平易近人。
八卦的味道在他心中腾然升起，他拉着陈燃问道：“姐，这两人到底什么关系？”
“好朋友吧？”
“我看没那么简单。”
陈燃一下子也来了兴致，这个疑问其实存在她心里好久好久。这下终于找到盟军的她，眨巴的眼睛赶紧问道：“那你说了？”
大男生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两人绝对不简单！”
“废话，这个我也知道。你能不能说点有营养的话？”
“要不是我们董总有名正言顺的正牌未婚妻放在那，这两人绝对就是天生一对。”
陈燃敲了大男生一下，抗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小鱼姐是替补队员吗？”
“非也，这两人之间当年肯定发生过点啥？”
“小鱼姐之前也有男朋友的，只是现在分手。”
“陈燃姐，相信我这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人不干净。”
“什么乱七八糟的，干活去。”
陈燃推了那个大男生一把，在男女情爱上尚未开窍的她无法产生共鸣。只是揪住身边人，帮她一起整理资料。
就在所有人都默认董子浩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的时候，一场危机悄无声息地拎着裙摆朝他靠近，慢慢伸出自己的爪牙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侵入他的生活轨道。
老话说得好：“浓夭不及淡久，早秀不如晚成也。”
说白了，就是年少得志，不能和大器晚成相提并论。
第一次创业的成功，让董子浩对自己独特的眼光充满自信。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人有魄力是好事。
独立门户后，抱着时间就是商机的初衷董子浩迅速找了家摄影团队合作。他完全按照国外生活博主的模版，挑了一位看上去亲切温馨的模特签约，又花重金打造一套具有现代气息风格的公寓用于拍摄。
一开始视频的拍摄十分讲究质量，画面精致又有意境。一经推出后，在网上掀起了一阵小的风潮。
因为初期的反应很好，小试牛刀的董子浩以为自己又一次站在时代浪潮的前端。于是信心大增的他，决定按照这个模版再打造两位网红博主。
如此这样，他把手头的资金全数投入到运营当中。前期的收益确实可观，但观众们的眼光永远是毒辣有要求的，拍摄了几期后之前的那些场景和道具纷纷需要换新来博取眼球。
只能把前期的盈利再次投入，再加上后期人力、运营成本随着拍摄要求不断升高，董子浩手里的雪球无形中越滚越大。
07随着炎炎夏季的消逝，整个大地逐渐进入天凉好个秋的萧瑟季节。
董子浩的新事业看似花团锦绣，甄妮也开始慢慢留意起那些时尚婚纱杂志。闲暇时，她会随手翻翻那些大牌的婚纱照憧憬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穿什么款式、搭配什么发型首饰，以最完美的状态在万众瞩目中去迎接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只是甄妮做这一切事情都是悄悄的，她没法开口和自己的未婚夫明说。
因为在最不经用的时光里，有一位老人家的生命即将步入尽头。本以为经过那个炎热的夏季，董奶奶的身体会在悉心的呵护中逐渐恢复健康。
就连老人家自己都感觉在这个夏季灼热的阳光中，精神头一下子好了很多。她不仅胃口好了很多，每天晨起后还能如之前那样和老伴一起坐在自家院子里读书看报。
董奶奶甚至有了精力，开始回顾自己这一生的人生旅程把满腹的感悟融入笔下，提笔写起自传。
没有任何人会料到，董奶奶精彩绝伦的一生在秋去冬来的某个清晨里毫无征兆的落幕。
那是个寻常的早晨，透骨的寒意中董家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中不愿早早醒来。那位中年护工敲门进去之后，却发现床上的人没了动静。
仔细查看之后，才发现董奶奶的半边身子已经没了知觉。一群人手忙脚乱把老人家送进医院抢救后，得出结论的就是中风偏瘫。
董奶奶变得口齿不清，生活再也不能自理必须全瘫在床上。
08而董家另一位长辈董爷爷，在目睹多年相濡以沫的老妻变成如今的模样，心痛之余更是身心都备受巨大的打击，一日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董妈妈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整日奔波于家里和医院，大事小事样样都等着她拿主意做定夺。众多的那些亲朋好友、领导、学生们纷纷去看望董奶奶，迎来送往中一下子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董妈妈变得焦头烂额。
面对如此大的打击，而年轻时极尽潇洒的董爸爸一改往日的作风，开始日日留宿家中陪伴照顾老父。分身乏术的董子浩，只能公司和医院两头跑。
董家在乌云笼罩，冬夜寒峭中正式进入寒冬的时节。
甄妮一家三口去医院探望过两次病人，看到昔日精致能干的老人家如今躺在病床上面目全非的模样，大家都悲中戚来心里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压抑。
那天甄妮妈妈见未来亲家母满目憔悴，跟在护工身后处事慌乱无措的样子，心中一片凛然。
按理说现在董妈妈应该是当家做主的人，事事应以她为主心骨。可那天却是护工交代什么，自己这位未来亲家母跟在她身后只顾忙着执行。
就连医生过来，也是护工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去交涉询问。甄妮妈妈能理解事发突然，人难免顾虑周全。
可她冷眼旁观，女主人这样的心性、气度，让她心中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不过好在，子浩孩子是老太太亲手调教出来的能堪大任。
09眼见家里两位老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董子浩也意识到生老病死这个自然规律的魔力到底有多大。
他原本想多抽些时间陪伴在二老身边尽孝，可董家的长辈们都一致认为：“浩浩，年轻人就应该做年轻人应该做的事。”
明事理的他们，拒绝董子浩承欢膝下的好意。虽然老妻不能说话，但只需一个眼神风雨同舟同甘共苦走过大半生的董爷爷就已经能领略她全部的意思。
董爷爷微颤地拍着大孙子的手说：“好孩子，你的孝心爷爷奶奶心领。你去忙自己的事，这样我们才会心情好。不信，你看看你奶奶的眼睛。”
董奶奶闻言眨眨眼睛，表示认同。
董子浩见爷爷奶奶对自己如此期盼，更是下了决心要做出一番成就出来。这天在医院被赶出来的他，匆匆驾车赶回自己的工作室。
一上驾驶座，小鱼就来了电话。
“董子浩、我的再造大恩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
小鱼欢快的声音，应该是他近日阴霾生活里唯一投射进来的阳光。
“我告诉你，姐我今天终于扬眉吐气重新做人。我拿到驾照了，怎么样快表扬我？”
“呵呵，总算没枉费我一片苦心。”
董子浩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的去提醒电话那端的赵老师，请别忘记这是你第几次补考后的成果。
小鱼随即关心地问道：“你奶奶现在身体情况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哎。”
小鱼早在自己爹那场大病之后，就已经深刻体会到身体健康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那些名与利在健康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10董子浩原本以为自己的事业应该会发展越来越好，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已经有了个不错的开门红。
就在他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发现网上类似跟风的视频一夜之间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视频都制作粗糙，一看就是低成本的制作不能相提并论。可架不住跟风者众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冒出很多大大小小的网红博主们争奇斗艳。
竟然还有很多同行就直接拿着他的创意，换个角度或场景就进行翻拍再剪辑之后就放上网。
视频一多，观众们就看花了眼。
人的选择一多，眼光就变得更加挑剔起来。何况大多数人本就是看个热闹，看不出本质的区别。这本也是互联网不可避免的弊端，就算是你申请原创也没办法规避，只是董子浩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现在他一下陷入两难的境遇，要不继续走下去投入更大的成本杀出重围。要不就是及时止损，不过前期的那些投入就等于全打水漂。
这天下班后，一个人坐在电脑屏幕后面对那些层出不穷的视频和新人们，董子浩唯有满脸的哭笑不得。
那一夜这位年少得志的男人，破天荒在这个被他称为福地的狭小空间里抽了通宵的烟。可有些事即便是他抽了一夜的烟，也无法回到的过去。
就如同那些顽皮的时光，无论你伸出手如何用力它总有办法在你的指缝里溜走。
他甚至想起合伙人陈振峰说过的话：“现在已经进入快消的网络时代，我们无论做什么都面临时刻被淘汰的风险。”
董子浩敲着键盘，不断地重复：“被淘汰的风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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