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悲喜 (2)
饭菜做好后,门诊部的新人、旧人和两位客人全都围坐在了一起。在中国,饭桌除了供人吃饭,向来也是一个人际交流的局。李云生在交际方面确有其独到之处,也颇有几分“江湖中人”的豪气——每每有客人来到,必要尽到地主之谊,将客人陪好。
在他看来,今天最重要的客人无疑是杨彪;而在凤亭,陪好的标准便是让客人喝好——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之下,喝醉才算喝好了。至于主人如何做到陪好客人,客人又如何顾好主人的体面,亦是一门学问。就像下棋讲究棋力,一来一往、一敬一回,言辞中尽显博弈。博弈浅显了无趣,都在无痕处方显精妙。直到最后,宾主把酒言欢,中国传统的礼学在这一方饭桌上才算是得到淋漓尽致地发扬。李云生便是个中高手,他让老张、安生作陪,说是陪杨彪把酒喝好,实则欲与杨彪在饭桌上暗自博弈出个高低来。
先是一番礼数客套,才算正式入席。酒过三巡,安生和老张已然败下阵来,饭桌上便是李云生和杨彪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了。一个是行走于乡野自认酒量了得,一个是混迹于官场正值蒸蒸日上,一边说着相互奉承的酒辞,一边倒酒喝酒,无处不暗藏着玄机。一瓶白酒很快喝光之后,老张又将自家酿的老谷酒贡献出来。两人仍分不出个高下来,倒是将酒兴越喝越高,甚至抱头搂肩、称兄道弟起来,大有英雄识英雄,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之感。到了此时,也就无所谓博弈了,因为在酒精的刺激下,都已然将虚伪的面具摘掉,而只剩下些真性情——这大概便是喜饮酒之人乐趣之所在罢。
最后,两人都有些醉了。冬梅在一旁着急地连朝安生使着眼色,安生会意后,便劝他们把酒歇了。随后,老张扶着李云生回房休息,安生则扶着杨彪在冬梅床上躺下。冬梅一会拿来了热毛巾,又端上一杯热浓茶,默默为杨彪忙活着,确是个温柔体贴的姑娘。
春云则和云彩一起收拾着碗筷。安生安置好杨彪之后,一时没什么事,便在一旁看着她们干活儿。等她们干完活,他正准备开口问春云,要不要到他房间休息一会,不曾想,她们之间似乎已有很好的默契——云彩让春云去她房里睡,春云自然高兴地答应了,还朝安生说了句:“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回房休息一会吧……”
安生想到楼下只有老张在药房,便怅然若失地下了楼,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
杨彪酒醒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因为还要赶回楚州去,便跟也已醒酒的李云生说了来日再聚,又跟安生交待了几句多关照冬梅之类的话。安生自是欣然答应了下来。
到了此时,冬梅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忧郁,眼里尽是不舍。待杨彪上了三轮车后,更是默默淌下泪来,一直望着三轮车爬过了凤亭关,消失在视野中……还是作为老朋友的春云搂着她的肩,回了门诊部。
下午吃饭的时候,冬梅被众人有意而开的玩笑感染后,才暂且放下了心事,慢慢融入到看上去一团和气的新环境之中。
晚上,安生去找三个姑娘玩扑克,玩到夜里九点多钟才回房。三个姑娘一时还无睡意,便半躺在一张床上,说着话儿。春云和云彩先是安慰冬梅不要再为来到凤亭而烦恼,然后聊到了多妹。
云彩道:“你们可能对多妹不太了解,这事儿虽因她而起,可她心眼儿并不多。我倒觉得是肖院长借题发挥,正好将自己的亲侄女调上去……”她并未将多妹喜欢安生这一点说破。
春云问道:“那多妹现在怎样呢?”
冬梅便道:“安生只说她可能回舒城了,也不太清楚……”
云彩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肖院长要把多妹的工作关系先调到楚州医院,九月份再由医院送她去宾州卫校念书……我还没跟安生讲……”
生出是非的人获得了机会,反而无辜的人替她受罪,若换作别人难免要生出些怨恨,冬梅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没再吭声。
春云也只是轻轻“哦”了一声,倒是云彩一时感叹道:“为何每个人的命运会如此不一样呢……”
春云看了云彩一眼,说道:“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不大开心……”
云彩的神情有点黯淡,纵有万般的心事却是如何启齿呢,便连忙掩饰道:“只是随便发些感慨……”
善解人意的冬梅这时撇开话题,说道:“春云,我看安生这段时间都在为多妹的事苦恼,你怎么不找他单独聊聊呢?”
云彩也说道:“是啊,我觉得他是最无辜的,莫名其妙就成了别人指责的对象。也不晓得那些传言是怎么传出去的……”
提起安生,春云的神色有点复杂。作为同窗三年的同学和如今的同事,有谁能比她更关心和在意安生呢?她无疑是个内心十分细腻的女子,一直以来都很小心地处理着与安生的感情。他们之间首先是三年的同窗友谊,如能成功往前跨出一步,也许收获的便是爱情;但若是不成功呢?
如果说安生的个性像一座火山,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那么,她更像是一片大海,一片充满了包容的大海。她并不怀疑安生的那份情感是否真实,而是害怕它的过于强烈!安生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也是个充满着各种矛盾的人,这与安生的成长环境有着不容忽略的关联。而她从小就生活在父母和哥哥的关爱当中,也不缺少朋友,学习与工作都算得上十分的顺利,自然可以从容地去看这个世界,然后做出理性的判断。她无疑是需要爱情的,可更需要的是那种润物无声般的爱情——可以让她很放松,更自信,而不是时刻紧绷着,心怀着忐忑,去面对太多未知的未来……
理智让她知道,如果此刻便接受安生的爱,要么爱得轰轰烈烈,要么便会伤痕累累。她甚至不是担心自己,而是安生!因为她很清楚,安生的坚强是建立在不断受伤之上的,这样的坚强让她如何忍心目视!如果安生因爱而再次受伤,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她同时知道,安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真正表白过,也是基于担心她会受到伤害。对他们而言,保持这样的朦胧状态,既不打开爱情那扇窗,也不关上它,可能才是当前最佳的选择。双方都怀着一份对爱情的憧憬,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呵。那么接下来,他们需要做的便只是等待,等待瓜熟蒂落的那一天……
可事情往往便是这样——理论永远跟不上现实的步伐,就好像准备得再充分的考试,也会遇上没经过准备的试题。对于春云来说,耐心的等待并不算多大的困难,但当她听到安生与多妹闹矛盾的传言,女子的天性便一下子暴露无遗。跟别的女子一样,她的第一个反应也是惊慌,随后是生气,甚至怨恨!以至于,当她得知冬梅要调到凤亭,还犹豫着要不要去送。
杨华在一旁先是臭骂了安生一顿,又将安生的缺点逐条批判了一遍,批判得安生在她的话里已然面目全非、一无是处,以至于后来自己都笑了,说安生这个人其实还算不错,特别是在人品方面,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处于热恋当中的冬梅尽管已有点辨不清谁是谁了,但凭对安生的了解,也处处维护着,劝春云不要听信于传言。
春云这才下定决心到凤亭来了。见到安生后,却又觉得有些别扭。安生几次流露出想单独谈谈的的念头,她岂有不知,却不知为何,偏偏赌气视而不见。赌气是露在脸上,心底还是欢喜的——安生并没有喜欢上别人,安生还是那个安生……想到这里,她顿地满脸羞色,幸好灯光很暗,而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
云彩见春云默不作声,以为还在生着安生的气,便接着说道:“我看得出他很喜欢你,也很在乎你。他这人其实心地很好,只是不怎么善于表达……”
这些话由云彩的嘴里说出来,春云的心底自是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云彩又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上次你来时,他刚病过一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前些天遇到这件事,又大病了一场……他这人不太喜欢向别人诉苦,总是一个人忍着……”
这时,春云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从眼角滑了下来,而窗外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
有诗为证:
心中想着你,
爱却如何说得出口;
心中念着你,
泪在心底欢欢地流……
爱情多美好,
在盼望中我心已醉;
爱情多甜蜜,
为你憔悴也无怨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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